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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途生曲水·云屏春戏(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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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前方滚滚飞扬的尘土与大大的“秦”与“奚”字旗号,韩归雁总算松了口大气。

途中遭遇一群草寇的袭扰大获全胜,抚军将军的威望短暂超过了霍永宁,至少在剩余的归途里使节团唯他马首是瞻。有这位守下亭城的女将领军,使节团诸多大人们心中大定。燕秦之战尘埃落定,韩归雁被冠以一个当世名将的名号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韩归雁的心里可不这么想,比之在亭城战时的危机四伏朝不保夕,此刻心里的紧张丝毫不逊。一则使节团太多不识兵威的文官,要保护这些大人们责任重大;二则此战伤亡大大高于预计。完胜让文官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但这比起此前短短百里的路程对韩归雁而言,却是绷紧了神经,片刻不得放松。

“猎鹰们没有消息,北面的探子至今没有音信,怕是凶多吉少。吴郎,你万万小心!”遣出吴征,韩归雁一百个不愿意,可军职所在——来犯者个个都是高手,连血衣寒中的老猎鹰都消失得无声无息,放哨探查的任务只能落在由猎鹰们辅佐的青城昆仑高手们身上。

这些高手个个江湖地位显赫,一板一眼的军中规矩并不适合他们。至于沿路潜伏,躲在草堆泥地里暗中观察,开玩笑,连杀死敌手身上都不愿沾染一点血迹的高手怎么能做这种事?

韩归雁因人制宜,四散而出的高手们闲庭信步地在外围游弋,也不怕什么被人发现,他们也不需跟敌人接触,所要做的只是遇敌及时发出警讯即可。细枝末节之处显出韩归雁用兵得法,这一顶名将的封号旁人怎么想不知,一路同行的使节团们已是认定了的。

凉州刺史亲自引兵迎迓,自出使燕国起便寝食难安的使节团总算回到家乡的怀抱,一些文艺细胞丰富的官员们情绪爆棚。有的开怀大笑,指指点点着颇有将军挥斥方遒的味道,有的朝成都城痛哭流涕,还不忘写出吟哦诗篇大肆歌颂一番……

奚半楼向使节们一一致礼慰问,又备足了美酒让他们痛饮,良久方有闲向昆仑派同门聚集之所行来。站在吴征身前抚了抚长须,举目四顾得意洋洋地受了弟子大礼后一把扶起,拍了拍他肩膀道:“很好!很好!”外人面前不好过于失态,这句褒奖胜过千言万语。

吴征亦是笑得得意,一双灵动的眼珠转了转贴近奚半楼身边悄声道:“小师姑等的可心急,弟子长话短说……”

“嗯?”奚半楼不满一哼:“有什么话便说,偏要藏头藏尾见不得人么?”

“那倒不是,弟子想问问这一回也算建功立业,不知师门里可有什么奖赏?”

“你想要什么?”爱徒奇怪的动作与他的要求并不相配,奚半楼目光讶色一闪即逝。

“出了山才知世间能人极多,弟子旁的不要,愿以功劳换取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不知这些功劳可够?”吴征微笑躬身,毕竟十几年的师徒,相互之间默契极佳。

虽在凉州地界,可使节团只是短暂歇脚后便要赶赴成都向圣上复命,奚半楼的忙碌更是不需说了,师徒俩未必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奚半楼心知吴征必然有什么发现,却又不可大庭广众下说得分明,更对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有些畏惧。这一场戏份倒是不得不做!

爱徒既有心机做下了准备,这事一时半会儿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奚半楼也不急于问个明白,顺水推舟道:“可以!待复了圣命若有闲暇你可回山一趟!”

“弟子谨遵谕令。”师徒俩目光一碰,心照不宣。

一晃三日即过,歇足了脚的使节团们归心似箭。这一趟归国后在京城里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必不可缺,而加官进爵与封赏也少不了。奚半楼礼遇极佳,比起路上风餐露宿的艰苦此刻也是安逸已极,但比起成都等待他们的荣华富贵,谁又会眷恋于此?

阴天,微风,是个出行的好天气,黄历上也是个宜远行的日子。奚半楼一路将使节们送出二十里之外方才拜别。林锦儿不再随队同行而是留在了凉州,或许再见面时已是她正式嫁入奚家的时候吧。吴征回望挥手时见陆菲嫣虽跟在昆仑派同门人群里,那无精打采的萧索之态怎么看怎么孤单。他微眯着双目一阵心疼。

使臣们一颗心早飞回了成都,行程比起离开燕国时的紧赶慢赶还要迅速。又是一个半月的旅途,堪堪入夜时成都城近在眼前。

“霍大人,诸位同僚,本官奉圣上之命特在此等候!为各位大人圆满回京贺。”离成都城十里,已能看见满城灯火延绵如龙照得亮如白昼,不时有焰火升起在空中炸出璀璨天花。尚书令蒋安和领了旨意候在此地先行迎迓。

出征的大军尚驻守凉州未归,此后经过重重调配方能各回先前驻地,使节团们倒是最先归来。可想而知圣心大悦,明日当是人头攒动满城花束比之春节还要热闹隆重。

“幸不辱命!若无俞大人之助恐怕难有颜面归乡,这一份功劳本官不敢独占。”霍永宁笑得疏朗连连拱手。

“陛下已尽知了,都重要,都重要。本官真是羡慕得紧啊!”蒋安和与霍永宁勾肩搭背说说笑笑道。

“吴郎,奚叔叔的谕令你可牢记了!”韩归雁一身重担尽卸,凑在吴征身旁悄声提醒:“明日满城歌功颂德,夸官三日都未必少的了。莫要一时得意忘了形。”

“我像是好出风头的人?”吴征撇了撇嘴不屑道。

韩归雁认真地连连点头道:“像……不对,你就是!总之,一定记在心里莫要忘了。”

“好吧好吧,我牢记就是绝误不了事。”吴征望着韩归雁鼓起的腮帮子心中爱怜:“又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待从昆仑山回来再去寻你!”

“不会,现下已满足的很啦!这段风头再难熬也得挨过去再说。但是你得时时念着人家,不许忘了。”韩归雁甜甜说道,俄而又板起了脸警告意味甚浓。

吴征瞪着眼睛奇道:“真的满足?”

“你……你这人坏死了!人家不来睬你。”韩归雁跺了跺脚落荒而逃。琥珀色的月牙洒落清冷的光辉照出前方朦胧的道路,她长腿迈动间娇羞不已,花前月下若是两人独处该有多好?可现下周围都是人,又怕他按捺不住轻薄自己,此刻虽有逃出魔掌的庆幸心中却又空落落的。

寅时大吉,霍永宁当先,蒋安和此时也需落后他半步,候在城门前的是侍中胡浩,大秦国权力中枢最重要的三位大人齐聚。鲜花,鞭炮,锣鼓,喇叭,编钟等诸般乐器齐鸣,纷闹中夹杂着柔和的丝竹之声,自燕国归来的人们依着官职尊卑依次入城,接受列在道路两旁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穿过秦都大道,皇城午门前一排明黄色的龙旗招展大显皇家威严气派。见圣上都亲自领着百官等在皇城门口,霍永宁率先滚鞍下马一路小跑跪在龙辇前山呼万岁。

“平身!都平身吧!”梁铉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病弱的身体此刻精神饱满连带着语声都中气十足。这一年半来大秦风雨飘摇,至今才算松了一口大气。时局维艰,可有了眼下的局面一切都还有希望。

梁铉有些艰难地起身举起屠冲递上的酒杯豪气道:“朕的身体本不宜饮酒,但大秦的壮士们奋勇争先保大秦安宁,朕以此杯敬诸君,诸君满饮。”

宫女们穿花蝴蝶般穿行在跪了一地的官员中,吴征接过酒杯撇了撇嘴心道:“我们干了你随意呗。”这句话说出来固然会让人喷饭,可也是会掉脑袋的。忙随着霍永宁双膝跪地一仰头喝干。

“饮胜!饮胜!饮胜!”霍永宁抛下酒杯率先击节道。

刹那间“饮胜”的欢呼声大起,梁铉登基以来还未见过如此豪烈的阵仗,龙心大悦忍不住长笑不止。

“圣上口谕:诸君无须入宫见驾,明日起夸官五日,大赦天下!”屠冲宣完了圣旨后扶着梁铉回座,不再面对百官时面对圣上脸上病态的殷红一副担忧的神色。

“无妨。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梁铉宽慰了忠心的老仆一句,在百官恭送之下回宫休息。

在吴征的前世里,夸官是科考状元郎等进士们特有的恩赐,不过用在此时倒也贴合。百官跪地送走了老皇帝也慢慢散去,熟识的三三两两约上小酌几杯以接风。夸官的日子过后各类封赏也将陆陆续续颁下,立了功劳的使臣们怕是每日宴请与拜会不断,届时朝中又是一场权力与利益的重新分配。

韩归雁与吴征在后辈中功勋最为卓著,圣上要另眼相待自不必说,两人又皆具深厚的背景——原本就有韩家,侍中胡浩与奚半楼,出使燕国后又大获霍永宁的好感。朝中重臣三有其二都站在他们这一边,而通过在战场上的功劳两人的品级都已不低,至不济也能捞个油水丰厚的实职以资鼓励。这么一来,凑上来巴结示好者着实不在少数,比之一年半前两人结伴进京时的一路白眼判若云泥。

吴征不喜这等场面,韩归雁更是对墙头草全无好感,索性随着爱郎的眼色示意呆在胡浩身边。有了这么一位顶级权臣做挡箭牌,讨好卖乖者大都拉不下这个脸,也更怕给胡侍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就得不偿失。偶有硬着头皮上来递名帖者那都是官卑职小,怕错过之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只能搏上一搏看能否撞一回大运。

好半天才得以回归胡府。霍永宁远行刚回,蒋安和昨夜又出城迎接,接风宴自然落到了胡浩身上。林瑞晨早早等在门口,又是一番煊赫通天的热闹欢迎。昆仑弟子在战场上名震天下,她也面上有光。今日更是刻意一身珠光宝气,红裙金袖微露出小半片雪白的胸脯,丰腴的体态大显贵气十足。

韩归雁先回韩府换好了仕子装扮后转头便来了胡府。府上此刻已是宾客满门,门口求见的更是拉起了长龙。胡府的管家大声呼喝着方才清开一条道路。

韩归雁迈步正行,前方忽然闪出一人长身作揖,他品貌出众举止有礼,笑容更是大显儒雅可见良好的家世教养。长揖过后唰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扇面上绘着远山一座,山尖被白雪皑皑覆盖云蒸霞蔚,山腰以下则是林木葱茏显是名家手笔方有这等磅礴大气的意境。韩归雁与吴征在一起久惯了不喜这等惺惺作态的派头,略显不耐地道:“俞大人有何见教?”

来人正是尚书左丞俞人则的公子俞化杰。俞人则在此回燕秦和谈上的功劳堪与霍永宁平齐,二者相辅相成遥相呼应方有当下燕国撤兵归还凉州的局面。他路途更为遥远尚在归途,圣上的封赏早早不吝赐下,俞化杰因此封了个六品吏部员外郎。以他向有的名声加上乃父功绩坐上此位原本不算突兀,只是吏部本属尚书左丞统辖,正是他老爹的势力地盘,如今他又占了吏部实职,搞得吏部郎中苗弘毅头大如斗,直叹圣上的安排好生让人费解。

“韩将军别来无恙!”俞化杰轻摇折扇正待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侃侃而谈。

“本将赶着去见胡大人,俞大人若有事改天再谈。”韩归雁摆手打断,抱拳后便擦身而过。

碰了一鼻子灰,俞化杰眉头一扬强抑心中不满淡淡道:“不敢叨扰韩将军,不知韩将军改在哪天?还请明示。”

韩归雁身形一顿缓缓回身,撇着嘴角微讽道:“本将军务繁忙不知何时有空,便是有空了……也得本将想得起来再说。俞大人不妨耐心等着。”跟吴征一起久了,多少也学些大嘲讽术的本事,酸起人来刻薄得很。

“既然不凑巧无妨,下官陪着将军一同去见胡大人吧。”俞化杰早得了允许进入胡府,正是料定了韩归雁一会儿便来刻意在此等候。

韩归雁铁着脸步步生风,俞化杰亦步亦趋地跟随,反正在胡府里还能撒丫子狂奔不成?待进了厅堂,一众宾客俱是当朝高官,有人见这一对儿俱是才貌双全不由暗暗点头。

吴征目光一凝心里大为不满。从前俞化杰对韩归雁殷勤不断便罢了,如今看韩家要翻身又想来捡现成便宜么?何况已有了肌肤之亲,以他的性子即使重臣满堂也险些当场发作,好在还记得入城前韩归雁的殷殷叮嘱强自忍了下来。

戴志杰候在一旁抹了把冷汗,若是大师兄又问一句这人是谁,可怎生回答才好?一年多前入京时提心吊胆的梦魇至今挥之不去。

韩归雁行过礼便不管不顾站到吴征身边让他心下大乐,眼角一瞟见女郎腮帮子微鼓知她正在气头上,悄声安慰道:“回头我揍他。”

“往死里打!”韩归雁恨恨道,转念一想又压下怒火有些丧气道:“算了,待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再说。”

小情人之间窃窃私语地泄愤,胡浩作为主人可不能没有风度,向正眉头阴郁沉着脸不爽的俞化杰道:“俞大人且坐,尊父立下奇功,本官先敬俞家一杯。”

敬的俞家,俞化杰只是作为代表不敢怠慢忙在下首位饮了。胡浩又道:“待尊父归国,本官自当上门以表敬意。俞大人还请稍坐。”

“承蒙胡大人盛情,下官今日来本也是收到家父书信,特急急赶来。”俞化杰微微欠身。

“哦?”胡浩双眉一扬回望在座的霍永宁与蒋安和一眼,微笑道:“俞大人既有尊父的谕令,请说。”

俞化杰直起身子,面对一众高官怡然不惧道:“昔年下官曾对韩将军倾心不已,惜乎身份难符配不上巾帼英豪,只得强忍爱慕之心敬而远之,家父亦每尝自责深以为憾。然时局不同,家父出使草马黑胡幸不辱命,下官亦与有荣焉,今日面见胡大人除向诸位大人恭贺之外,亦斗胆向韩将军以示一片真心。唐突之处,还请莫怪。”

“哼!”韩归雁冷哼一声偏头,气得发笑道:“既然唐突了还叫人莫怪,凭的什么?”

胡浩挥手阻止了韩归雁捋须笑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本官本不该插手韩,俞两家的家事。只是既在胡府也该过问两句。敢问这是俞大人的意思?还是令尊的意思?”

俞化杰敛容道:“小生一片痴心天日可表,家父早已知晓定也是支持的。若能求得韩将军为偶,家父怕要笑得合不拢嘴!”

“哦~~”胡浩拉了个长音转头道:“载誉而归又有英杰心动,真是大大的好事。两位大人怎么看?”

蒋安和与霍永宁俱在,闻言蒋安和先道:“佳偶天成,本官只有祝福何来反对之理?”

霍永宁则道:“偶着双也自是再好不过,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俞家郎有情还需韩家妾有意才成。俞大人拳拳之心可见,不过倒真有些唐突佳人了。”

韩归雁翻着白眼听了这文绉绉的一大通,现下的局面倒在意料之内,只想不到来得如此迅速又猛烈。她此前被推上前台平白受了天大的冤屈至今被人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有了如意郎君却还要让心上人不快,心中愈发恼怒道:“俞家怎么想不关我韩家的事情。三位大人在上,末将征战年余不仅身心俱疲,且身上暗伤难复。末将抚军将军韩铁雁乞暂休数月养伤,望各位大人恩准,待明日奏请圣上时,三位大人还请美言几句。末将先行告退。”

一通话说完韩归雁团团作揖,胡浩听闻她要走忙道:“韩将军既有伤在身,还需多多休息才是。来人,好生送韩将军回府。”

“谢胡大人盛情,末将要吴大人来送。”韩归雁指了指吴征,大喇喇地毫不避讳。

吴征笑着上前道:“慢着些,当心你的伤。”

两人自结伴入成都起便有风言风语传出,吴征对韩归雁的喜爱人尽皆知。此后自亭城之战后更是朝夕相处只怕感情更深。市井中谈论起来多有叹息韩归雁名声不佳,否则真是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

世俗里俱都知晓的事情,俞化杰岂有不知?他说心仪英武的女将当然是真的,美女嘛,无人不喜。只是现下提出来分明是恶心人来着。

现下吴韩两人意态亲昵,混不将俞化杰放在眼里,相伴离去路过他时吴征甚至露出口白牙哼道:“这人是谁?”

韩归雁适时停步道:“管得他来?靠祖上荫蔽的酒囊饭袋多了,你道个个像你有本事么?”两人配合着默契甚佳,狠狠地报复了一把。

吴征一路将韩归雁送至韩府,心中依依不舍。这一别要有数月难得见面,实是不忍分离。且俞化杰今日打了个前站,之后只怕韩家短时间里不得消停。所幸者韩府不再是他初入成都城时萧索的模样,换了新颜最大的原因便是韩家的主人已回归韩府坐镇,他才是韩归雁最大的倚靠。只盼望莫要有前事再来!

胡府里热闹了一天,至夜才恢复安静。书房里胡浩与吴征一同饮茶,林瑞晨添水时也被胡浩留了下来:“是公事也是家事,夫人一同坐下罢!”

林瑞晨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替夫君揉捏着双肩道:“公事怎么又是家事了?夫君也是,征儿远行才归,也不让她好好歇息。”

胡浩舒服地闭上双目,手指点着爱妻道:“你们昆仑再把他宠下去,活生生要坏了一块大好的料子。远行怎么了?年纪轻轻这点苦有甚么吃不得的?再说过了今夜还有时间详谈么?”

林瑞晨意外道:“征儿又要离京?”

吴征谦恭笑道:“弟子已托胡大人向圣上递了奏章需得养病数月,明日便悄悄出城回昆仑。”

林瑞晨沉下面容道:“京中的局势如此混沌么?”

“局势混沌倒不是理不清楚。所以说你们护短,征儿和韩小姐藏起来不要紧,待尘埃落定后再现身即可,总是要落着不少好处的。可怜为夫这一回怕是要吃些亏。”

“你们俩越说越玄乎,妾身都听不明白了。”

“正说到这里,吴大人,劳您大驾。”胡浩口出讥讽之言,脸上却全是温和笑意,只是些长辈对晚辈的调笑罢了。

“圣上待咱们这一系着实不薄,朝堂上有胡大人辅佐陛下,军中有韩大将军执掌大军,凉州还有师尊遥相呼应。”吴征先来了段开场白,撇了撇嘴又道:“燕秦之战师尊力保三关不失,但终究弃了大半个凉州根基之地,至多也就是功过相抵,但刺史的位子是绝不能动的,至少当下不能。雁儿临危受命守下亭城,又夹击下卞关燕军,这是实打实的大功绩,非得有一份天大的赏赐才配得上。弟子这边虽没什么大功,但苦劳总是有的,现下已是六品官位在身。如今论功行赏,咱们这一系只有升没有降,势力又要大了起来。且雁儿那边……此前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圣上这一回不好再给韩家脸色看,自然要有些旁的法儿制衡。”

胡浩眯着眼享受一双柔荑在肩上力道适中的揉按,闻言至此伸出手点点吴征道:“看看你们昆仑护短,这等时候授命弟子躲起来,让为夫一把老骨头出去顶风。奚半楼那老货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韩破军,真真是可气!”

林瑞晨掩口偷笑:“夫君气不顺可劲儿骂,掌门师兄不在,骂他弟子也是应该的。”

胡浩斜眼一瞄道:“骂他有什么用?本事是有几分,可惜现下还任人摆布做不了主,骂了平白惹人笑话。你道俞化杰今日是为了韩家小姑娘?他是来向为夫抖威风来了。蒋安和摆明了道道两不相帮,谁赢了他都祝福,祝他娘个死人头!霍永宁倒能帮衬着说两句,可这事和他没关系啊,能说两句得了犯不着抡膀子和咱们一起干。奚半楼远在凉州看我笑话,韩破军缩着不出来,闹到最后啊,为夫怕是要将手中的东西交一些出去才成。”

吴征默然无言。这一系威权太甚不是什么好事,奚半楼动不得,韩破军不能动,算来算去只能落到胡浩头上。这恐怕是吴征与韩归雁二人手掌实权的必要条件之一!俞人则功勋卓著,官位本也极高,尚书左丞再往上走只剩下三大重臣,中书令与尚书令自然也是动不得的,那么加一位侍中大人无论是符合官制还是平衡派系势力都是上上之选。

侍中本是个虚职,和议郎类似。有了侍中的头衔才有侍奉皇帝左右,顾问应对,谏诤纠察,向公卿传谕御旨的权责。慢慢的职权日重成为正式官位,与尚书令,中书令平齐。自古来侍中便无定员,现下要加一人也不奇怪。

胡浩越说越气,阴测测道:“你们要躲本官管不着,但是这回韩老鬼要再躲在龟壳里不出来,嘿嘿,就让韩家的小姑娘给俞家做媳妇去!”

“胡叔叔的教诲永生不敢忘。”吴征起身长揖到地,胡大人又改为了胡叔叔,从前怨恨胡浩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灭的一点怨恨全抛去了九霄云外:“昆仑派宗门有训:禁卖友求荣,有恩者必报之。在下从不敢忘!”

胡浩施施然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道:“不要多,就这个数。”

“多了!”吴征连连摇头道:“半成,再多了没有。”

“嗯?”胡浩讶然望向吴征,这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鄙无耻,方才还一口一个叔叔,什么感恩戴德的一翻脸就不认人,半成?打发叫花子吗?“免谈,奏折自己上殿去启奏。明日起夸官五日无故不得缺席,若是点卯时不见人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在下与祝家家主达成了协议……”

“什么狗屁协议……”

“祝家家主开春后要来大秦……”

“咦?你说什么?”胡浩伸出一指打断吴征不可置信地问道。吴征在长安时与祝雅瞳走得甚近大秦重臣们无人不晓,这里有什么来由说不清楚,一份空头协议什么也算不上。但若祝雅瞳要来成都,其中的意味可就大不相同。祝家日进斗金,家主更是日理万机可不会平白无故跑这一趟。

吴征握住胡浩伸出的一指道:“就这么说定了,一成!此事霍大人也知晓的。”祝雅瞳心疼儿子,找了个机会顺口将这消息透露给霍永宁,自是看中霍大人在大秦的权柄,有心要他关键时刻帮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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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吴征便乘了马车离开成都城。门派的长辈均有奚半楼颁下的谕令,此前凉州大战与昆仑派相亲的豪族们出力极多,由他们出面登门答谢也是应有之礼。仅吴征要入藏经阁,陆菲嫣有伤在身宜静养身体,只有两人同行。

出城三十里后陆菲嫣撅唇做哨唤来等候的扑天双雕,两人踏上雕背在云端穿梭,一昼夜便赶至昆仑山。在后山处悄悄落下,吴征面色发白,陆菲嫣神情萎顿……

这一趟吴征是秘密回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不便与同门打招呼。陆菲嫣探明路上无人后吴征便偷偷摸至藏经阁,大师伯祖景精忠早了信儿,打开大门悄悄放了吴征进去。

重入藏经阁,时景已大为不同。上一回还是个小弟子,这一回已是昆仑派的头面人物之一。藏经阁里一应物事如前,吴征拾级而上不登四层而在三层停了下来。在林立的书架子上寻找片刻抽出一本书册打开,封面上书着五个大气却又透着娟秀的字迹《娉女玄阳诀》!

“凡上乘武学者,内外兼修。修内不修外或修外不修内,如一足有力一足残缺,跛人也。是故内与外不可或缺,阴与阳相辅相成……”吴征看到这里心头一松,面目却更加凝重。只看这一段开头便知此前的猜测已中,但其间的秘密又让他轻松不起来。

合上书册后回到一层那类似图书馆的长案上坐好,复又开始研究起《娉女玄阳诀》来。

陆菲嫣一路将吴征送入藏经阁方才归家,宝贝女儿顾盼尚在闭关未出,她一人呆在空空落落的屋里甚觉冷清。恍惚间只想着下山的几月来虽几经风险,却似比前头三十余年过得还要精彩许多,纷乱的心绪一时难平,便依着此前的方法取出一面琴来。

鹤鸣清霄不便携带还寄在胡府,这一面是她多年使用的翠羽黄丝,调弄了几下琴弦校准后坐下,手指拨弄间奏出那一曲红酥手,黄藤酒,音调哀婉转折,如泣如诉。一曲终罢,又自然而然地接下那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几曲终了又怔怔地出了会神,这一番森冷已是寒彻骨髓,不知何日方能花开灿烂。陆菲嫣甩了甩螓首出门直奔后厨,取了几样饭菜用食盒装好向后山行去。

吴征悄悄回山,送饭食的仆妇自然是不能用的,只能知晓内情的陆菲嫣亲自去送。步入藏经阁见吴征在一层下着苦功,手指不住地凌空虚划浑然忘我。陆菲嫣悄悄摆下食盒正欲离去,吴征忽道:“有劳师姑。”

陆菲嫣索性为他取出饭食摆好道:“惊动你了,下回我再小心些。”

“无妨,正有些事要请教师姑。”吴征将书册翻至折起的一页推在陆菲嫣面前道:“这里,气入丹田,分化阴阳,阴气入阳腧脉,阳气入阴腧脉!师姑当时怎么练的?”

《娉女玄阳诀》的功法许多地方都不乏暧昧之处,陆菲嫣脸上飞起两团殷红嗔道:“好不容易换来入藏经阁的机会,你看这些干甚么?又关你什么事了?”

“给你治伤啊!”吴征将书册又推了推,手指点着脑门道:“《道理诀》我早已记熟融会贯通,只需按部就班修行即可。这一趟来藏经阁本就是为了师姑。”

“你……怎么那么傻!”陆菲嫣气恼中又感动不已,颤声道:“给我个理由。否则虽只我一人在此也容不得你胡闹。”

“啧……”这师姑真是固执,吴征摸了摸鼻子道:“燕秦边界那帮草莽来犯喊的什么师姑听见了没有?回程途中我已把暗香零落打探了个明白,这帮歹人既敢冲击军伍,哪一日算计师姑又有什么大不了?以师姑现下的状态除非藏得严严实实,否则几无自保之力。此前弟子已说过多次,若是落到这帮人手里……”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本功法我已研究了无数次也没有解决之道。何必浪费这个心思。”念及暗香零落的手段残忍下流,陆菲嫣也不由心中大为悚惧。可惜这副身体别无他法只得颓然。

“未必。”吴征断然道:“在江州时,师姑可曾记得贺群说的百媚之体?”

“你……提起这个干甚么?”江州荒园的不堪一幕犹如梦魇却被吴征提起,陆菲嫣恼怒不已。

“礼义廉耻什么的,比起师姑的伤都不重要。再说现下言不传六耳!”吴征的说辞倒显一身正气,全以陆菲嫣为重,又循循善诱道:“弟子也曾说过,师姑病了,要治病不寻摸清楚病根如何能治?”

“与百媚之体又有甚么关系了?”提起生病陆菲嫣口气转软,忸怩不安道。

“贺群修的武功叫做《玄元两仪功》,他死后刘荣将功法交给了我。”

“嗯?你练了那武功?怎地如此大意?”陆菲嫣厉声责备,凤目含煞。当日贺群多次提起要采她百媚之香,她本想说淫邪武功,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弟子既有把握练《道理诀》,自然也有把握练《玄元两仪功》。这并非甚么邪功,只是贺群他们被有心人误导练错了而已。而且弟子敢说,这两本武功秘笈本质上并无太大不同,甚至……或出同门。”吴征举起书册在空中摇晃着道。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陆菲嫣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惊诧莫名。暗香零落专门欺辱女子的邪功怎会与昆仑派正道功法系出同门?若是出自吴征的口中,又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陆菲嫣几以为说话的人疯了。可吴征此前的表现实在太过出色,他说出口的话自然具备相当权威,近来的时常相处让不知不觉中陆菲嫣只觉得此话太过不可思议,倒未有半分怀疑。陆菲嫣怔怔地盯着书册,一念只想着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竟是拜这本邪门功法所致。

“不是可能,就是如此!”吴征起身踱步道:“在长安城燕秦高手比武较技,栾采晴那一拂是想取我性命的,少说我也是个筋断骨折重伤的下场。可我什么事也没有,那一拂我运起全身内力招架,两股功力犹如水乳交融,化怒涛为平湖。是以弟子安然无恙!”

吴征提起笔在纸上写下《玄元两仪功》,《娉女玄阳诀》后问道:“燕国皇家的武功是什么?师姑应当知道。”

“《九转玄阳决》,是《九转玄阳决》……”陆菲嫣喃喃说道,麻乱的脑海却随着吴征抽丝剥茧般的分析渐渐明朗。

“不错!”吴征写下《九转玄阳诀》后倒转笔杆来回点着这三本秘笈的名称道:“若说它们之间没点联系,我是不信的。”

“光凭这一点猜测也无法证实。”陆菲嫣微摇螓首道:“只是名字像又怎能说明?栾采晴那一掌也或许有其他甚么缘故才是。”

“那干草莽冲击军阵曾喊道昆仑派害他们教众,事后猜测贺群出自暗香零落已是坐实的了。我杀的第一人也曾与他对了一掌,以《玄元两仪功》对《玄元两仪功》,如同栾采晴那一拂一般泥牛入海效用大打折扣。”吴征点着《娉女玄阳诀》道:“要知有无关系很简单,咱们对一掌便知!”

条条理理分析得头头是道,陆菲嫣也不由意动道:“我用六成功力,你该撑得住。”

“全力最好!”吴征信心满满,似乎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正在打开门扉,踏进去后或许有一番新的天地正等他探寻。

陆菲嫣微微一窘垂目不敢与吴征对视道:“就是六成!”

只有一掌,可陆菲嫣一掌的全力也只有六成功力,若是再多只怕又要丢丑。她抬掌提气平平击出,吴征亦运起内力还以一掌。“砰”地一声双掌相交,果如两人预料中的一样,内力如同水乳交融化去了大半……

技出同门!两人目光对视均射出惊讶又意料之中的神色,手掌一时也未撤去仍对在一起。陆菲嫣心中一荡,又忆起在江州荒园两人携手跃上房梁时那怪异又奇妙的感觉。一次又一次,一直到了现在,这位师侄还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奔忙耗费心力。

心中柔情一起,陆菲嫣只觉骨酥腿软,方才发力一击的后遗症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小腹深处热烘烘的情欲不可抑制地散发开来。

面泛红潮,呼吸微促,双腿都动都不好动一下,谁都看得出来她身上又涌起了什么。陆菲嫣闭上双目羞愤欲死,一时不知怎生面对吴征。随后便觉抵着的手掌变抵为握,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将她拉入一个宽广的怀抱。那心慌意乱的小鹿乱跳犹如新婚的夜晚第一次被男人搂住,剧烈的心跳砰砰砰地撞在正与胸前一对豪乳贴得紧密的结实胸膛上。

张开怀抱将她搂住的男人并未作出轻薄的举动,有力的臂膀将她横身抱起放在长凳上又是双掌相抵,一股浑沛的内力汹涌顺着掌心直达四肢百骸。浓烈的纯阳内功抚慰着陆菲嫣难以抑制的情欲,连躁动难安的心情都一道抚慰下来,脸上一抹嫣红也渐渐褪去,露出白璧无瑕般的肤色。

“看,我真的有可能治好师姑!”吴征还是那恨不得让人呼上一巴掌的得意坏笑,仿佛立了大功劳救下一人,却忍不住要讥讽对方的短处,着实可恶。陆菲嫣却感激莫名,每每两人尴尬时他总能用些让人又恨又爱的方式化解。

往事又涌上心头,陆菲嫣心中柔情一片又打个激灵急急起身,抛下一句:“你潜心修行。”便飞也似的逃出藏经阁。双腿交错间身轻体快,奔行时只感情欲对身体的桎梏消散了大半,无论速度还是轻便都不可同日而语。念及此处再不由不心动:他真的能治好我么?

接下来的时日陆菲嫣依然每日送来三餐,有了此前万分尴尬的一幕再不敢和吴征说一句话,总是放下餐盒,捡起吴征收拾整齐摆放好的换洗衣物等便走。

不知不觉十八日时光过去,吴征已将《娉女玄阳诀》参悟了三遍,又将一字一句牢牢记住。剩下的需要时日慢慢研究比对,还需取得《九转玄阳决》才能搞明白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倒不忙。

京城里还有大摊的事情,消失太久也不合适,万一皇帝有什么圣旨下来连个接旨的人都没有又怎生交代?吴征放回法诀离开藏经阁向景精忠道:“师祖,弟子在周围走走。”

“小心在意些,莫要让人看见。”景精忠递上一封信道:“京里来的消息,莫要拖延!”

昆仑山上的布置吴征轻车熟路,一路躲躲藏藏弯弯绕绕,悄声无息地摸至顾盼屋前轻轻落在屋顶死角处藏好。许久未见小师妹心中也是思念得紧,给她个惊喜也未尝不可。

“大师兄最近还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人敢欺负他?他每天开心不开心?这么许久都未曾回山,他是不是把我忘了?还是哪个狐媚子不知廉耻勾引他?娘在京城的时候有没和他说起我呀。”将近两年的时光,明艳的少女身量又拔高了不少仅比陆菲嫣矮了半头,胸前两团妙物也如小山丘一般隆起初现规模。大富之家的女儿虽在昆仑山上不曾穿金戴银,但一身紫色蜀锦长裙极显名贵。那长裙自胸前腋下兜过,一件细绫粉纱罩住香肩与藕臂,仅露出脖颈至酥胸处一片白里透红的肌肤亦显艳光四射。两条隐现的修长笔直玉腿踢动裙角飘飘,完全了继承了母亲的优点。

“你大师兄忙得不可开交,京里又有职务在身实在抽不得闲。他心疼你得紧,常常念着你。乖,听娘的话,好好把武功练好,艺成之后便可进京去了。”陆菲嫣宠溺地拉着女儿的手一同步入屋内。

顾盼五日前出关后便缠着陆菲嫣一口一个大师兄,吴征的名声渐渐传遍天下,昆仑山上也都是他的传说人人与有荣焉。这些问题已不知反反复复问了多少遍,从陆菲嫣嘴里也总是得到一样的答案,可青春少女的心里总有各种各样的幻想,思绪早已放飞至与自小相得的大师兄结伴同行,共闯天下的日子里去了。

陆菲嫣既在吴征便不好现身,促狭与好奇心起也想听一听母女俩的私房话儿。他索性在屋顶上藏好,渐渐平缓的呼吸与分毫不动的身形犹如一片静止的枯叶,不发出丝毫声息。

“人家功力都五品啦,还是不成么?大师兄当年修行起来也就和人家差不多。”顾盼撅着两片莹润丰满的香唇。那虽不是女子特有的樱桃小口,但线条利落,即使撅唇时深深的唇角依然上翘着,说不出的诱人。

“五品能做啥子事情嘛?现下不比前些年的太平日子,到处兵荒马乱盗匪横行,咱们昆仑派的规矩也该改改啦。乖,安心修炼到了六品,娘来接你入京城。”陆菲嫣宽言安慰道。

“整天呆在山上闷也闷死啦。”顾盼皱起了鼻子,精致的瑶鼻挺拔笔直,多肉却不显累赘的鼻头旁两片圆巧的鼻翼弧线幼圆,气鼓鼓时一张一合,说不出地可爱。

“武学之道本就寂寞,若不能静下心来又怎生勇猛精进?这一点可真要向你大师兄学,在京城里杂物繁多,修炼之事他可从未落下过。”陆菲嫣见说了许多也劝不得女儿,索性搬出吴征。

这一招果然见效,顾盼托着香腮露出神往之色,一本正经道:“那倒是,大师兄可厉害啦。人家以后也要和他一样厉害。哼!”一声骄傲的轻哼让一对美眸眯起,大是得意。她眼眸形如一只满月被从中劈开分置鼻梁两侧,下眼角微微弯曲,上眼角却是一道精工细作的弯弧,又大又亮,宜喜宜嗔。

“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可要再加把劲儿,好赶上那个昆仑派的小天才。”陆菲嫣端出茶具斟茶。

“对了,娘,近来人家好生奇怪。”顾盼百思不得其解般双眉一蹙,那双长眉额中的一段锐利如锋,向两侧延展时便如绝代画师以手中之笔一划,线条优美浓淡均匀,至额角一段方才渐渐变淡,随意却又浑然天成的美观。

“小姑娘家家的,有甚么好奇怪的?”陆菲嫣哑然失笑,不知道宝贝女儿又有甚么奇思妙想。

“人家也说不清,就是这里,还有这里,都怪怪的。晚上临睡前总忍不住想摸一摸……摸起来……又……好奇怪,人家也不懂,就是很舒服……”顾盼点了点胸口和两腿之间,脸颊微红扭扭捏捏道。

“甚么?”陆菲嫣刚斟好了茶,闻言心中大惊手中一抖将茶水都泼了出来。

“就是……我不知道啦!娘也不知道么?”顾盼越发忸怩,一对藕臂在腿间夹紧左右摇晃着身体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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