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1/ 2）
假期一天天过去，很快，春节的鞭炮声在天空中噼噼啪啪轰隆个不停。江阳离期待的那天越来越近了。过年是件令人很愉快的事情，他却对今年的大年初一兴味索然，倒更加在乎年底初七。春节后，是忙碌的家家户户拜访日。其实，他的亲戚很少，之前顾灵说她有很多亲戚在过年时要登门拜年，而他回答：我也一样。这句话仅仅是为了与她达成共鸣。他家要去拜年的对象只有一个姥姥和常年住在远方的爷爷家。
从爷爷家拜完年回来，他先进家门休息了片刻，然后直接出门走进了陈月家。江阳没有先敲大门，大步走到客厅门前。“陈月？”他轻声朝屋内喊。
“哎，是江阳啊。”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接着陈月也打开了房间门出来迎接，只有父亲，他给电视上的表演节目迷住了，不愿分心。
“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已经下午四五点了，就别出去了，在家玩吧。”母亲好心地对江阳说。
“嗯嗯。”江阳点头同意，随陈月一起进了房间。
“怎么？你们还有作业？”当江阳看见陈月书桌上摆放的练习册，惊讶地问道。
“是的，语文和数学。”
“好吧，我回家看看我还能不能找到作业。”
“你不会连一个寒假都没作业吧。”
“有有有，”江阳含笑回答，“我不急。”
陈月坐回书桌上，但没有进入作业状态。
“这本书我记得...”江阳在他的书桌上看见一本熟悉的书名。
“是我请求爸爸帮我买的。”
“看到这本书，就让我想起了初中。”江阳把桌上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捧在手心里，心不在焉地翻起来。
“是啊。”
江阳把书打开，耐心地看起来。陈月低头作业。于是，他们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谈心。
“江阳，哪天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吧。”陈月没有抬头，说道。
“可以，你说哪一天吧。”
“明天怎么样？”
“明天？”江阳抬头反问，“明天初几？”他完全是在明知故问。陈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客厅去看日历，“初五。”回到房间他答道。
江阳微微摇了摇头，彻底把书放下，想了片刻之后，他说：“你看咱们初七出去玩怎么样？”
“就是明天——后天，大后天！”
“嗯。”
“好，到时候我们骑自行车去。”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此时，江阳仍有时间作个纠正，但他没这样做。他掂量着与顾灵单独见面，要是加上他也来了，会不会造成干扰。可就在刚刚的一段思想斗争中，他改变了主意。对于陈月的品性，他十分信任，稍稍想过，把他留在身边并不会影响他与顾灵之间的感情。他很久没见到自己的旧同桌了，这次刚好是个机会，况且他又是那样盼望可以与他一起出去玩，他实在不好拒绝。
“这几天有出去拜年吗？”江阳突然问。
“没有。”
“不拜年？”
“没有亲戚。”
“一个都没有？”
“是的。”陈月答道，继续说：“倒是有个姑妈的，以前每年都去，可是自从前年他们来我家玩时，带了个小孩，几个人在客厅大桌上聊起家常，不知为何，中间有一会停顿，好像是我爸爸正在为那个小孩报压岁钱呢。可是，没过多久，莫名奇怪的，我们两家就出现了矛盾。这矛盾导致姑妈家的人此后一直没来，我家也一直没去。”
“听起来真奇怪。”
“矛盾刚出现的时候，爸妈曾一起商量过，说是不是压岁钱报少了。”
“他们很有可能是——”江阳认真地接话道，“钱报少了看不起你们家。”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就因为人需要钱。”
听完江阳的话，陈月心绪凝重地点点头。
大年初七早晨，江阳五点多钟就已经没睡意了，从床上爬起来。家人都还没醒，他一个人小声地推开房门、客厅大门，去厨房洗好脸刷完牙，然后回到自己房间。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望着窗外远处的景色，“啊！今年是怎么啦？怎么到现在还没见着下雪呢。”他走到写字台坐下，把两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双手抱头并闭上眼睛进入一段沉思当中。后来，他发觉有点儿冷，从椅背拿来棉袄套上。没多久，又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他没有睡去，坐在床头，背靠着后面的床基，望着窗外重新回到刚刚的思索中。
天刚刚转亮，江阳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做准备，这时候才不过上午8点。为了不惊动妹妹，他等妹妹还在房间里没起床的时间，小心地把自行车推到门外的石子路上面，躲开院门的眼光，站在墙后面。等一切安排妥当，他走去邻居房子的一间窗户边，敲了敲窗玻璃。陈月的脸很快出现在窗户另一边，“这么早呀？”他问。
“对，出来吧。”江阳回答。接着，他听见陈月与家里人打招呼，似乎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允许让他带上自行车出门。陈月推车出来，也把车停放在江阳放在的位置。
“你等下，我忘了我还没打招呼。”江阳说着走回家。
进入卧室，首先看见妹妹还舒服地睡着，其后，他往里面走了走，见爸爸妈妈也睡在床上没起来。好嘛，都在睡懒觉呢。“妈，我出去玩了。”他把头凑到妈妈耳朵边小声说。
母亲慢慢地睁开眼，挪了挪嘴边的床褥，“现在才几点就出去啦？”
“8点啦。”
“注意安全啊。”
得到妈妈的准许，他便离开了。但是，当他轻轻地踮着脚要离开卧室时，妹妹突然从床头跳了起来，把他给吓着。“噢！”
“哥，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带我一个。”小艾连忙把床单抛开，迅速往身上套衣服。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愿起来罢了。她还听见屋外有动静，更加激起了她要和哥哥一起。
“噢！不不不，亲爱的妹妹呀，你还是多睡会吧。”江阳劝阻道，可是妹妹已用惊人的速度穿戴完毕了，就剩下面的鞋子没穿了。
妹妹没有理睬他，默默走出房间，在客厅里穿好运动鞋，其后又跑进厨房里洗漱。她往哪里走，江阳就跟在后头一直劝说个不停，“好妹妹，你现在爬起来干吗呢？我先说好了，我可不带你一起出去啊。什么？唉，我是说真的，外面又这么冷。我只是出去逛逛，你跟着来做什么呢？”可是他怎么说也没作用，妹妹依然我行我素，继续做自己的事，给出门做准备。
江阳追着妹妹直到洗手间。妹妹把披发卷起来，双手灵活地扎着辫子，只听她说：“哥哥呀，你就别拿寒假作业来压我了，我已经写完啦，再说了，从放假到现在都没好好上街玩上一回，就不能对你亲爱的妹妹发发慈悲嘛，真是的。”说完，小艾盯着镜子里的哥哥嘟起嘴巴。
“可是...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出去呀。”
“为什么这次不能？”
江阳停顿了一会，想了想，“就是不能！”
“哼！”小艾最后用食指头蘸了蘸护手霜，往手上脸上抹了点。全部准备好之后，她便快活地跑了出去。
“哈哈，陈月早啊。”她跑到门外，对陈月招呼道。
“早，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是的。”
“不——不是。”江阳马上跑了过来，不满地插话道，“回家。”
“不！”
“回家。”
“不不！”
“乖妹妹，回去吧。”
“就不！”小艾坚决道，倔强地往哥哥自行车后座坐下，不再理他。
“唉，真是麻烦。”
“要不江阳，就带上小艾吧。”
听了陈月的建议，江阳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拉了几步，并把嘴凑到他耳边，似乎故意不让自己的妹妹听见，“今天我还要去喊顾灵呀。”江阳说。
这么一说，陈月倒有几分惊讶，可他没明白，奇怪地问：“为什么喊她出来玩就不能带上小艾出来玩呢？”
妹妹回头，眯起细细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到他们在小声嘀咕，十分不高兴。
“我妹妹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江阳没好气地问陈月。
虽然江阳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不过陈月还是从他的语气中领悟出一些东西，便不说话了。江阳重新走到小艾身前，“妹妹，你还是回家吧，把门关好。”他平静地说道。
小艾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别过脸对着墙角。
“好妹妹起来吧。”江阳一边说，一边双手要把小艾拉起来。
“什么呀？不嘛！不！”小艾急了，几乎叫出声。
“别倔啦，你给我起来。”做哥哥的也毫不留情。
看到兄妹俩说话说到这种地步，陈月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公道话，“算了吧，江阳，就带上她一起，没关系的。”
“好吧。”江阳突然放开手，“行，我的大姐——姐姐——大姐姐。”
江阳把家门锁好，三人便坐在自行车上出发了。
“陈月，这边。”在那条通向市区的公路边，江阳朝陈月喊道，然后回头张望，骑过马路。
“去哪这是？”陈月追上来问。
“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陈月感兴趣地琢磨着，一会他就想通了：肯定是去她家。然而，坐在江阳后座的小艾却一点不了解情况呢，在拐过一道弯路后，她不满地叫道：“哥，到底去哪呀？瞧这路烂的。”
“喏——叫你别跟我出来，你偏要跟来，现在可不能怨这怨那的啦。”
“管我呢，我就跟来，倒要看看你们去什么鬼地方玩。”
两辆自行车同时刹住，停在村子的公路边。“干吗？”小艾随即问道。
“等。”
“等？”
接着，江阳便等下去。小艾茫然地眨巴着眼睛，她还没有得到答案，又望向陈月，见他默不作声地坐在坐垫上发呆。她感到十分不解，好像他知道哥哥在等什么。她受不了迷惑，下车走到陈月面前，问他：“陈月，你知道我哥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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