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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驱虎吞狼(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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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到那檀香味道的当然不只是聂阳,刘悝也在一靠近时便闻到了与程定帐中一模一样的香气,眼中霎时便尽是戒备,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扶在腰刀之上。

聂阳与刘悝互望一眼,心中转过同一个念头。

莫非是他?

北严侯府的座上宾客,收容无数奸邪之徒改过自新的仁庄庄主,经历天道几次三番阴谋仍安然无恙的田义斌,难不成其实早已是天道的秘密门徒?天道此次行动,有一个地位高于仇隋龙十九的巡查至今尚未露出蛛丝马迹,以田义斌的声望地位,真要入了天道,自然配的上这个位置。

千头万绪尚未理清,云盼情已经急急迎了过去,她并未进过程定帐内,自然闻不出田义斌身上的檀香残味有何异常,径自问道:“田爷,出什么事了么?”

田义斌面色极为凝重,沉声道:“仇隋召集了全部人手,与北严侯府的高手聚集一处,准备今日强攻。程大人昨夜不幸身故,恐怕,已没人能阻止他们。我赶来找你们,就是想问问,山上究竟是什么情况?”

聂阳本要开口,却想到身边有个更适合问话的专业人士,便向刘悝使了个眼色,刘悝点了点头,横移两步,不着痕迹的将云盼情从田义斌身边隔开,反问道:“田爷,您怎么知道我们已经下山回来了?”

田义斌道:“我和慕兄弟赶去程大人那边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三个衙役,其中有一个你没打正地方,装昏放你过去而已,他说从山上下来三个人,领路的是你,那跟着的还能是别人么?程大人遇刺在先,仇隋召集众人在后,如此要紧关头,我当然只能先信他们的话,通知玉总管后就过来找你们几个。”

“田爷,”刘悝抱着手肘,腰刀夹在腋下,皱眉问道,“我们下山原本不用走那条路的,谁知道断崖那里的老藤被人弄断了。我听大表弟说,山后是您在放风,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云盼情也疑惑道:“是啊田爷,我们放出哨箭,怎么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田义斌黑黝黝的脸上现出奇异的惭愧之色,他叹了口气,道:“唉,我这把老骨头,是愈发不中用了。不过我还是得说,这次的对头实在厉害,我和慕兄弟两人全神贯注戒备,竟都没发觉是如何着了道。一人挨了一下,都被打晕过去。我猜可能出手的是个熟人,不然,我和慕兄弟的脑袋,只怕已经搬家了。”

田义斌虽极少在人前显露武功,但光是当初从薛怜刀下抢出手下一条性命那一招,就足以显示修为精深登峰造极,再加上一个方圆数十丈内无所不知的怪物慕青莲,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靠偷袭将他们两人一起击倒。

看他们三人面上都显出些许狐疑,田义斌浓眉紧锁,急道:“我知道昨晚的事情诡异的很,我至今也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你们若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你们随我赶去和慕容极他们汇合,山上的情形,到时候告诉他们总可以了吧?”

聂阳也知道此事的确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保持住戒心,该做的事还是不能耽误,便一拍刘悝肩头,向田义斌点了点头,与云盼情跟在后面,随他快步出镇。

刚到镇外,就迎面碰上步履匆匆的慕容极,看他神情也知道,带来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昨夜让聂阳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鬼煞去向,总算是有了答案。

东南西北六镇二郡,均出现了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那班人既不夺财也不劫色,而是专找些钱庄镖局、马市药铺之类与江湖门派关系颇密的寻常百姓下手,纵使有各处的江湖游侠各派门人出手相救,天亮前那短短半个时辰,仍葬送了近百条人命。

原本就没有调集过来的如意楼弟子更是分身乏术,在玉总管的指示下,反而从顺峰镇这边调走了不少人手。

这显而易见的调虎离山,却押死了如意楼的根本所在,纵使会错失此次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去。

幸好从一早玉总管就并未将周遭人手抽调太多,这一次奇袭造成的损伤,绝对远不如谋划者的预期。

为了不给聂阳他们公开山上情形的机会,仇隋一定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推动,聂阳也顾不得去与赵阳玉若嫣他们汇合,径直往游仙峰奔去。

不管仇隋目的是什么,一旦冲突发生,混战一片的情形下,绝不可能还有多少人护在他身旁。

聂阳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许,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一旦此战结束,仇隋功成身退稳坐天风剑派掌门大位,聂阳一个声名狼藉的江湖小辈,几乎无机可乘。

身上奔流的内息寒冷的令人发抖,胸口那一团烈火却跳动的四肢发热,小心的与田义斌保持着距离,聂阳全神贯注的移动身形,紧紧咬住了牙根。

西行不足十里的地方,众人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慕青莲,他双目依旧紧闭,面色显得极为苍白,那柄无锋阔剑斜斜背在背后。

田义斌抢上两步,问道:“慕兄弟,现下怎么样了?”

慕青莲摇了摇头,叹道:“他们过去已经大半个时辰,虽然你我未到,恐怕也不会影响大局。”他转向聂阳,问道,“聂兄弟,山上此刻是什么情况?大家就要攻山,现在赶去送信,应该还来得及。”

聂阳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田义斌,道:“山上没人,鬼煞……早已逃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堆陷阱,等着山下的人上去送死。藏匿税银的消息,也是假的,除了做诱饵的那些银子,其余都是一个大子不值的假货。”

除了刘悝和云盼情,其余人都吃了一惊,慕容极恍然大悟,道:“看来四下惹出麻烦的那些杀手,就是他们。”

聂阳一直凝神望着田义斌和慕青莲,似乎想要从中发现些什么,慕青莲微微皱眉,道:“山上若是陷阱,那事不宜迟,咱们得赶快赶去,希望来得及阻止他们。”

这些中按说轻功最弱的就是刘悝,可他常年公门办案,小巧腾挪也许并不擅长,长程追击却是家常便饭,众人一起展开轻功全力疾奔之下,他倒也并未落后几丈,的确绝非寻常捕快可比。

到了山前,却又出了岔子,集合的地方并不在上山的路上,仅在岔口处观望,根本分不清那些人究竟是还在山下集合的营地,还是已经跟着仇隋傻傻冲上山去。

事态紧急,没时间犹豫不决,慕青莲从怀中摸出一支哨箭,丢给慕容极道:“咱们兵分两路,我和田爷轻功好些,走山上这边,应该能够追上。你们往营地那边走,顺着那条林间小道,六里之外便是。哪边发现了,就给个讯号。”

慕容极点了点头,接住哨箭便走。

聂阳却留在原地,开口道:“刘兄,营地那边你说话比较可信,就拜托你了。田爷他们对山上情况不熟,我给他们带路。”

刘悝知道聂阳另有心思,便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多加小心。”

云盼情倒真是言出必践,说了不会离开聂阳身边片刻,就真的紧紧跟住,聂阳连对她使了几个眼色让她跟着慕容极他们,她只当没有看见,反而把脸扭向一边。

最后上山的,便成了他们四人。

聂阳心中有事,故意落在后面,云盼情虽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来气氛有异,也乖乖跟在另两人身后,偶尔听聂阳低低说上一句,惹得秀眉紧锁,几乎拧成一团。

而领在前头的两人,倒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身后聂阳的狐疑视线,只是大步上行。

盘山小径走起来颇为费力,绕行良久之后,也只是高了几丈,这四人轻功都不算差,本可施展轻功攀山穿林而上,只是一想到之后多半还有一场辛苦厮杀,便不舍得将内力浪费在此处。

上至半途,田义斌放缓脚步,沉声道:“慕兄,这山道不像有数百人刚刚走过,我猜,他们应该还未出发吧?”

聂阳轻轻一扯云盼情,两人早早站定,他左右望了一眼,山道平缓坡势不陡,比先前开阔许多,不至于没有闪躲空间,口中道:“不错,看样子,他们都还在山下,咱们这就折回去吧。”

慕青莲也停下步子,转身侧耳,道:“我确实感觉不到太多人,但我总觉得,山上一定有人,这附近的坡地里也有人。只是他们都不肯现身,我也猜不出他们要干什么。”

田义斌捏紧双拳,抬眼望着晨曦,朗声道:“既然猜不出,就不要猜,咱们直接取近道下山,从这边下去,离营地反到近得多。”

即使慕青莲口气略微有些没有把握,但这里的几人都知道此人感知敏锐可称天下一绝,闭眼盲行都能胜过无数耳聪目明之人,田义斌这一句,显然是要激出藏身暗处的伏兵。

但并没有人出现。

笼着一层薄雾轻纱的山林,静谧如醉。

看那两人返过身来,聂阳突然拔出了腰间长剑,冷冷道:“你当真肯让我们下去么?”

田义斌一怔,停在原地,慕青莲也只好跟着顿足不前,柔声道:“聂兄弟,这种时候,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聂阳将剑锋抬起,平指那人,道:“慕容极是如意楼的门人,刘悝人微言轻,单单这两人,未必能控制场面,取信于人。但若是我们都到了那里……”

话说至此,远远的薄雾之中,骤然传来了尖利悠长的哨响。

在下面。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哨箭飞起的方向。

但慕青莲没有,他没有睁眼,也没有扭头。

可并不是没有任何动作,他背上那把沉甸甸的阔剑,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的手上,无声无息的斩向田义斌的后颈。

聂阳与云盼晴回过头来的时候,田义斌的人已倒下。

“抱歉,也许有些不自量力,但这最后关头,我不能让你们坏了大事。”慕青莲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对面的两人都能感到,一股沉重的杀气正在从他的身上涌现、弥漫。

那杀气不属于名动江湖的佛剑,而是属于当年那杀人无算的天才刺客。

“你昨夜,也是这样击倒田爷的吧?”聂阳的口气并未有太多惊讶,也并未有太多讥诮。

慕青莲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早上三五年,这种事恐怕谁也无法做到,只能说,他毕竟已经老了。”

聂阳冷笑道:“为何不杀了他?事已至此,他对你还有用处?”

慕青莲又叹了口气,道:“我与他是多年好友,怎会向他下手。再说,我早已立誓不再杀人。即使生死关头,也从未违背。”

聂阳斜踏一步,挡在云盼情身前,讥诮道:“是么,那程统领的死,也与你无关咯?”

慕青莲微睁双目,望着聂阳,淡淡道:“我知道此次出手破绽极多,尤其是假作和田爷一起遇袭,更是不易令人相信。我本想略作嫁祸,稍微混淆一下视线,不料你倒颇为能忍,竟一直未向田爷出手。”

聂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田义斌,道:“因为我已学会一件很重要的事,很多时候,出手之前,最好能多想一想。”

慕青莲并不掩饰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他稍稍向后退开半步,手中阔剑斜指田义斌后脑,道:“哦,愿闻其详。”

“田爷的内功是至刚至阳一脉,后山断崖的藤条,却只有至阴至柔的内劲才能做到。若是田爷将身份保密至今,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假手他人。”聂阳也好似在等待什么,并未急着动手,而是缓缓说道,“此为其一。”

“程统领的布置极为安全,加上你嫁祸导致先入为主,让我先前的确以为田爷因与北严侯素来交好,借此之便探出了那边的虚实。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程统领安排的人手每日都在变化,我要上山的事纯属突发之举,根本来不及打探详情。”聂阳盯着慕青莲道,“但这所谓的安全,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都要靠眼睛找人而产生的一个死角。若是遇上你这种单凭呼吸便能判断附近人手位置,轻微响动便能感觉来人身份的奇才,那黑漆漆的密林,和平坦宽敞的大街也没什么分别。此为其二。”

“你们两人守御山下,号称双双遇袭,可凭你的感知本事,纵使没有田爷在侧,也绝没人能暗算得了你。”聂阳转开视线,又看向田义斌,道,“两人之中,一个绝不会受人暗算,那么,在两人都遇袭的情况下,哪个人在作假,好像并不难猜。此为其三。”

慕青莲唇角微勾,淡淡道:“果然,仓促行动的代价,便是这无尽的麻烦。”

聂阳眉心微皱,不解道:“慕兄,你此前的确帮了我们不少,我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

慕青莲又一次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们若是继续寻找仇隋的罪证,来证明他的真实身份,我依然会全心全意帮你们。即使和如意楼合作,我也毫不介意。对我来说,天道正统,绝不是某些人争权夺利,消灭异己的工具。”

“你……就是那个天道巡查?”云盼情默默听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语气中颇有几分不信。

慕青莲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对仇隋与龙十九这两支分舵早已心存怀疑,只可惜,我亲自派去调查的人,不仅没有查出任何结果,反而接二连三的折在莫名之处。恰好顺峰镇的行动也算是颇为要紧,值得出动一位巡查。我自然主动请缨,亲自赶来。”

“看来那一夜你主动迎战白继羽,也是不愿折损你们天道一位好手么?”既然身份揭破,聂阳的语气也便没了丝毫客气。

慕青莲并不否认,只是略带遗憾道:“那少年是个极为优秀的苗子,只可惜……他与天道间隙已存,再无挽救之法。不论此次行动结果如何,我的调查与怀疑,都已上报给尊主,希望这次,上面不会再让我们这些为天道而来的人失望。”

“你们处心积虑将北严侯府的高手引至这里设法诛杀,究竟为了什么?杀掉这些为国为民的朝廷栋梁,也算是天理正道?”聂阳握着剑柄的手掌已捏得发白,但他仍再等,仿佛就是为了听慕青莲一个回答。

慕青莲的脸色更加苍白,好似聂阳的质问,触及了他心中某个不愿面对的地方,他并没回答,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阔长剑锋垂的更低。

“田爷一直把你当作至交好友,你就不觉得对不住他么?”云盼情脆生生的问道,娇怯怯的声音却隐含着克制不住的怒气。

“将来若还有机会,我自会向他负荆请罪。话已至此,动手吧,今日此时此地,我绝不会让你二人顺顺利利的下山。”慕青莲长吸口气,黑沉沉的剑锋重又抬起,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去找荆条了。”叹息一样的声音,从本该昏倒在地的人口中传出。田义斌慢慢站了起来,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还是说,你我先较量一场,之后再谈谢罪的事?”

慕青莲又退后两步,面上倒并不显得如何惊讶,只是淡淡道:“果然,你也已在防备着我了。”

田义斌握了握拳,面上泛起一丝并无笑意的微笑,道:“我只是老了,并不是傻了。慕兄弟,我只是不愿相信,程大人会是你杀的。”

慕青莲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并非推卸责任,程定的位置,是我找到的,赶走聂阳他们的那枚暗器也是我发的。不过把那东西塞进帐内毒死程定,并为我准备嫁祸道具的,是龙十九。”

田义斌的那丝笑容终于隐去,他低下头,再抬起的时候,双眼已蒙上一层莹润光泽,脚下的软底布靴,竟无声无息的陷入地面寸许,他也不回头,背对着聂阳道:“你们两个下山去吧。这边不用你们帮忙。”

聂阳与云盼情对望一眼,齐齐向山坡那边奔去。

他们二人纵身跃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坚硬如铁的拳头重重砸在厚重剑身上的闷响。

慕青莲此前说山坡上还另有他人埋伏,虽说不知真假,聂阳还是宁可信其有,拉着云盼情专找些开阔地带落脚,让她捡了几块石头每次落地之前发出试探地面,力求稳妥。

沿着山路绕道去发出哨箭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里要走,但如此纵跃下山,相当于两处之间取了直线,路程顿时短了数倍。尽管一路小心试探,仍只费了一刻功夫,就到了发讯地点附近。

慕容极就守在一条黄泥小路旁边,但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刘悝,而是白发白须、白眉下垂的宋贤。

先是心中一紧,待到离得近了,聂阳才发现宋贤坐在石头上的姿态极为委顿,胡子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迹,一双眼睛也有些混浊无神。

不敢靠得太近,聂阳站定在数步之外,用眼神向慕容极询问。

慕容极轻轻叹了口气,道:“咱们……还是来晚了。”

宋贤咳嗽两声,用手接了一捧污血,勉强站了起来,向慕容极略一颔首,道:“慕容少侠,这次算是我欠了你们南宫楼主一个人情,我已遣人带我的佩剑回去传话,他日以银芙蓉为证,我与膝下弟子必将奉上贵派所需的任何代价,若无他事,我就先行一步了。净空和尚这笔账,我武当定会找少林算个明白。”

慕容极微微一笑,拱手道:“宋前辈多多保重,晚辈恕不远送。”

宋贤抚着胸口,蹒跚离去。听他口气,这内伤多半是拜净空大师所赐。

看他走远,慕容极才敛去笑容,道:“刘悝不听我劝,非要赶去帮忙,咱们边走边说。快。”

慕容极说的颇快,顷刻便已把了解的事情尽数告知。虽说是从逃出来的伤者口中东拼西凑而成,但光听那远处隐隐做响的兵刃之声,就知道所言不虚。

慕容极与刘悝刚赶到方才的地方,就迎面遇上了几个一身是伤的江湖武人,刘悝随身带着金疮药,一边帮他们治伤,一边问了问那边的情形。

果不其然,被集合到一起的这些人,已分成江湖侯府两拨,正斗的你死我活。

原本一切都并未有什么异常,可等待仇掌门安排好强攻游仙峰的计划,带着几人离开之后,突然就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变故。

先是程统领的几名心腹冷不丁倒下,跟着就是几名侯府高手怒斥这边的武林人士有人暗下杀手,有几人上前分辨,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侯府那边人群中飞出的几枚暗器打伤,两边互相指责,也不知是否有人从中挑唆,转眼就打得不可收拾。

受伤的那几人都是身处边缘,本就觉得事情有异,一看乱战开始,便互相掩护逃了出来,与另外十几个觉得情形不对的人合流一处。

他们本想查证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但没想到此前跟着仇隋离开的那几人这时却折了回来。

当时诸人之中以宋贤声望最高,他便匆匆上前向那几人解释乱象,想让他们前去帮忙。

那几人先是满口答应,谁知道宋贤才一回头,就被净空大师一招金刚伏魔拳打在后心,重伤飞出。

除了净空大师,剩下几人也都是平时寡言少语手底下却极为硬实的高手,逃出这些人眼见形势不对,为了保命,也只得强行杀了过去。

最后若不是宋贤强提一口真气飞身过来拦下几招杀手,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离开。

宋贤原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是他命不该绝,净空大师正要加入战局与人合力将他击毙之时,那支哨箭窜天而起。

狙杀诸人的那几名高手面色微变,不再去管宋贤死活,一起赶往营地那边。

看来,他们唯恐有人扰乱计划,才匆匆赶去,作为鹬蚌相争后的渔翁现身。

“难怪仇隋也没有带来多少人手,他从一开始,就存的是这驱虎吞狼的念头。”聂阳看到路面几具尸体印证了那些人的说法,咬牙道,“不论那批人活到最后,最终剩下的,也一定是天道的人。”

难怪玉总管不肯直接插手,在不清楚谁是天道门人的情况下,如意楼弟子的出现,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隔岸观火,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到了最后,再向剩下的天道出手便是。

但聂阳却按捺不住。

明知仇隋此刻并不在那儿,他还是忍不住带着云盼情和慕容极冲了过去。

说是不愿仇隋谋划成功也好,救人于危难之中的热血作祟也罢,总之在这一刻,他还是选了先去阻止天道。

慕容极似乎并不认同,毕竟不论如意楼还是狼魂,都乐于见到这些武林中人弱肉强食争斗不休,为了所谓的江湖恩怨血溅五步。

也许杜远冉在世,会做出更符合影狼身份的选择,但此时此刻,聂阳与云盼情的心情,出奇的一致。

这事关数百条人命的阴谋,怎能让它就这样轻易得逞。

只可惜,正如慕容极所说,他们,的确还是来晚了。

也许聂阳打乱了仇隋的步调,迫使他匆忙行动,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缜密。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侯府这群高手的性命的话,此刻,至少已经实现了七成。

拒马隔开的那片开阔谷地,泥土都已被鲜血浸成了触目惊心的褐色。颤动的草叶间,破损的帐篷后,断肢残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些已经毙命,有些则仍在鬼门关口挣扎着呻吟。

混战中幸存下来的人,还能站着的不过只有二三十人,而剩下的这二三十人,显然已经恍然大悟,正背脊相靠围成一圈,抵御着外围敌人的攻击。

而外围敌人中,除了那些在聂宅见过的熟面孔外,还有几个穿着官府服饰的好手,不断出手往与他们着装一致的人身上招呼。

他们人数虽少,却几乎无伤在身,不仅有净空大师这样的一流高手掠阵,那几个平日令人无甚印象的好手功夫却都不在赵万钧、鲁英虹等人之下,激斗起来,反倒将人多的这边压制的叫苦连天。

鲁英虹披头散发,腰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她却不管不顾,疯虎一般连连出拳,逼得焦枯竹不敢欺近,只是仗着身法诡异勉强躲避。

赵万钧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掌击出,唇角都涌出一股血泉,单敬诚对上这样的敌手,自然不肯正面硬碰,招招拆解都是一触即收,只等寻到机会,让身边伺机出手的痴儿一拳将其拿下。

除这几人之外,聂阳认得清楚的人里,天风剑派没有一人在场,林鹤鸣也不知所踪,其余在聂宅有一面之缘的人们,倒有十之七八已经倒在地上。

净空大师双臂翻飞,金刚伏魔拳运足十成功力,撑得僧袍衣袖蓬松鼓起,三五招间,就一拳轰在一名侯府高手胸前,震得他筋骨尽碎,叫也没叫出一声便烂泥般倒下。这老和尚平日里看上去慈眉善目,此刻当真出手却是又快又狠,那人才刚倒下,他衣角飘动,已踏到鲁英虹身侧,一拳击出,却被旁边另一名使刀汉子拼力挡下。

此时三人已到不足二十丈外,云盼情娇叱一声,玉手疾扬,三把柳叶飞刀激射而出,直取净空大师后心。慕容极斜踏北斗,双臂一振,阴柔内劲鼓荡而出,七星引天掌蓄势待发。聂阳更是二话不说,长剑平指剑气急吐,远远纵身而起,一剑刺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敌手。

此时战场上剩下的无一庸手,净空大师不闪不避,真气猛然外放,一身僧袍陡然鼓起,三把飞刀戳在袍布之上,毫发无伤,他紧接着一拳平平推出,逼的对面汉子横刀一封,当的一声震得对手虎口开裂,痛哼一声踉跄后退。

他本想借势回身迎战,不料那汉子身后一声暴喝,刘悝翻身跃出,腰刀出鞘,迎面直劈净空肩头。

这一刀远比方才那汉子凌厉,老和尚也被迫后退半步,左臂虚兜一弧,金刚伏魔拳呼的一声封住刘悝落地之处。

这两招之间,云盼情已紧随飞刀而至,长剑龙吟出鞘,化作一片森寒清风,吹向净空颈后。

这和尚内功的确深不可测,如此刚猛的金刚伏魔拳竟说收便收,袍袖逆拂,左足后撤,双拳一分,两股排山倒海的拳劲汹涌而出,逼得云盼情顿足拧身,刘悝也刀式偏斜,踉跄摔开。

这时就听一声惨叫,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赵万钧被单敬诚一拳荡开掌风,蓄势已久的痴儿左拳势若雷霆强行轰入,一老一少配合极为默契,从两侧同时击中赵万钧肋下。

即使身后两人连忙出手相撑,赵万钧仍被打得斜飞丈余,一口喷出满天红雾,倒地不起。

帮忙出手那两人被赵万钧身子一带,下盘失稳,方才与他二人交战的青衣剑客剑光闪电般凌空一划,霎时便将他俩右肩斩伤,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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